玉宇遥尘 章节目录 第八回 读史探由根（2）(第1页/共2页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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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是夜星光灿灿，映弦一闭眼便想起白日见闻，心中堵得慌，在床上翻来覆去直熬到四更才感到困意。这一睡便睡到了次日中午。醒来时艳阳当空，窗外花娇柳媚，满园艳紫妖红。映弦无暇欣赏，梳洗完毕便去找二公主。出了四合院，却跟司徒素另一侍女馨亭打了个照面。映弦自回府以来，跟馨亭交谈不多，只知她娴静淳朴，素为二公主所器重，听她关切地问：“姑娘睡得还好？可是要去找公主？”

    “对。她现在在哪里？”

    “公主白天一大早就出门了，刚刚回来过一趟。说有本书放在她的书房，姑娘可以自行取阅。”

    “那她人呢？”

    “公主吩咐之后就又出门了。兰裳和蕙衣陪着呢。估计只是去外面转转罢了。”

    映弦自苏醒回府，极少见司徒素外出，不由奇怪。眼下也懒得多问，急去了书房，果见案上放本蓝皮册子，装订简陋，也没个书名。映弦随意翻动，成书已有年月，全是手写，一律雍容雄浑的颜体，又沾几分右军的风流。映弦暗赞好字，琢磨今日阳光正好，何不拿到云隐苑细细读来？忽然，房内响起诡异之声，映弦吓了一跳。侧耳倾听，又闻咕咕两声，顿时掩口一笑。

    映弦将书取走，叫晴烟准备点心，沏壶毛尖，一起端到吟碧坡。

    云隐苑的吟碧坡，正是映弦前夜奏琴悟曲之处。此坡东高西低，西边种杏树，东边种樱树，近瞰碧池，远眺云山。正值樱花盛开，映弦爬上芳草萋萋的东坡，寻见一棵高大的垂枝樱，示意晴烟将吃食茶饮放好。待晴烟离去，映弦便坐在柔密的草地上，歆享丽日春光。垂枝樱树干颀长，枝条垂如杨柳，缀满粉嘟嘟的樱花，晶莹剔透，吐露嫩黄纤细的花蕊；花瓣却甚繁密，团成球重重延展，望之如白云粉雾。明净的日光穿透花枝，就像蝴蝶的触须在脸上柔柔拂过。映弦坐定，拣了块翠玉豆糕，送入口，外皮软糯，味道清甜。心情一畅，轻轻翻开了书。

    没读多久，映弦便意识到此书记录的乃是项国后期历史，体例却不似传统史书。项国一共传了七代君王，本册只记载最后三朝。作者笔法细腻，如同亲历其境，无论前廷后宫，凡事皆无所避讳一一详叙，映弦咋舌不已。

    项国倒数第三位皇帝坚帝，壮年登基，因国内危机重重，顶住压力启用少壮派宰相孙亚眉，大刀阔斧实行新政，旨在减轻农民赋税，大力反腐。初时颇见成效，但后来因改革过激而惹怒一干旧臣和外戚，尤其是大将军左骅。此人为坚帝皇后之亲兄，手握军权不可一世，和担任中书省长官中书令的孙亚眉明争暗斗数年。最终孙亚眉惨遭陷害，落得个族诛。坚帝则心力交瘁而亡，弥留前传位于体弱多病的幼子，是为闵帝。有关坚帝传位一事，疑点甚多，作者甚至评论道：“上病久矣，口弗言，手弗书，诏从何拟？驾崩时惟大将军与内侍侧伺。次月，内侍暴卒。至闵帝，大将军始行伊霍之事。”

    映弦暗笑：这不明摆着说左骅趁皇帝昏迷，胁迫内监矫诏后又杀人灭口嘛。这个坚帝也真是的。活着的时候操之过急乱施手脚，坑了宰相，自己死时也被人给算计了。不过要说这坚帝倒也并不是昏君，要怪……就怪自己生在帝王家吧！思罢叹息一声，举起茶盏呷一口，又挑了块红豆百合酥，一咬，口感酥酥脆脆，蜜汁迸流，香甜盈齿，配合苦郁清芬的毛尖，每一个味蕾都被唤醒了。

    微风如吟，书页窸窣。

    闵帝登基时不过是九岁的懵懂小童，朝政大权皆归左骅。左家势焰也燃至鼎盛。忠臣杀的杀，逃的逃，剩下的不是左骅的亲戚便是走狗。一幅幅血雨腥风的画面在作者如椽妙笔下陆续展开，看得映弦倒吸凉气。那左骅以监国自居，将闵帝玩弄于鼓掌。待闵帝成年，便将堂侄孙女嫁给他立为皇后，可惜皇后肚子不争气，怎么也怀不上，便只好另做他计。对闵帝严加看管不说，还害得宫里嫔妃“生女即活，生男皆夭，后宫敢怒不敢言。”然而人算不如天算。却有一宫娥邱氏，偶然跟闵帝种下露水姻缘，竟珠胎暗结，决定偷偷生下龙种。婴儿诞生后便被她在一间偏僻空屋里藏了起来，取名叫做“庆儿”。当时不乏知情的宫女宦官，甚至还有妃嫔。平常本该互相勾心斗角的各色人等，此际却都怀着对皇后与国舅的愤恨，一齐心照不宣地隐瞒消息，暗中保护这唯一的皇子的安全，期间也发生过几桩惊心动魄甚至舍生取义之事。

    总算这孩子有福气，居然在后宫的夹缝中活了下来。长到六岁时才有个叫做许连至的宦官冒死告知闵帝。一直未得子嗣的闵帝大喜过望，立刻接到身边立为太子，并封邱氏为妃。那邱氏隐忍数年，意志不可谓不坚，但终究斗不过有恃无恐的皇后，在晋封后不久便被逼得自缢了。太子也一直过着提心吊胆、防不胜防的日子。好在没过几年，皇后、国舅先后因病身亡。（呼，终于死了！）闵帝吐气扬眉，连纳妙龄女子，广播雨露，五年间连生数个小皇子，却在三十四岁之际驾鹤西去。（难道是因为……？）太子即位为帝，即厉帝，乾坤似乎为之一新。然而谁又想到，这个命运坎坷之人却成了项国末代皇帝。

    映弦边读边皱起了眉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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