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宇遥尘 章节目录 第一回 古鉴映何弦（2）(第1页/共2页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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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初春的山谷气温甚低，映弦走在清冽的晨风里，不一会儿便后悔没有穿那件狐裘。回想适才所历，心里又奇又怕，却怎么也觅不见他人，便索性抛开杂念，向北赏看谷景。山径曲曲弯弯，藤蔓牵手攀臂，斑驳的草叶在石阶上青涩地写诗，只放纤细的虫族窥探心思；冲天碍日的松柏却是针黹的高手，一针一线地为谷母绣春衫；碧桃吐出花骨朵，艳艳地红，鼓着腮向响动的泉眼打情骂俏：各执各的和平静好。当她走出山谷、独向甿郊之际，仍忍不住频频回首，想要铭记这一段幽谷早春，那是旧章的终结，舞动新袖的起点。

    郊外连绵大片大片返青的麦田，沿田驻扎简陋的土屋，树枝惺忪地抽了芽，仍是萧疏之态。映弦顶着不断爬升的太阳赶路，晖光飘洒，身上寒意渐去，反倒走出了汗水，口干舌亦燥。走了许久，四方探看，见一个农妇正弯腰在西边田间劳作，便疾步走过去，挥手招呼。那农妇穿着身老棉衣，粗皮粗手的，黧红的脸，眉眼朴实。一听映弦是来讨水的，便应了一声，将映弦引入自个儿家中。

    一座小柴院，还没进门就听到狺狺狗吠，农妇喝道“宝财，别叫”，宝财顿时听话地噤了声。进院见到几间灰瓦砖墙的旧屋，一条黄白杂毛大狗趴在地上，对着农妇可劲儿摇尾。两个扎羊角的男童闻声冲了出来，挤一起好奇地觑着映弦，像在打量一颗新鲜古怪的水果，嘻嘻的笑，最后双双被娘赶了回去。

    映弦坐在院中一张木椅上，农妇端来一碗冷水。映弦渴得嗓子冒光，也顾不得脏不脏，接过碗一阵痛饮，顿觉神清气爽、小命得救，连声道谢。农妇又问映弦往哪儿去，听到是西鉴后，闪亮着眼说自己男人今天一早正好去了城里帮工。让她就朝西一直走，“大概还有九十来里路，瞧你这身子骨，得走上好几个时辰了。”她问清映弦孤身一人，便给她塞了几个白面饼子，叫她在路上饿了吃。映弦想要给钱，却摸遍衣包也找不出一个铜板。农妇道：“就一口水、几个饼子罢了。收成好的话，也不缺这几个小钱。”映弦只得收下，心里颇感动，琢磨这家人日子过得应该不算糟。

    走出农妇家，映弦仍向西而行，又见了些耕牛拉犁、驱鸡赶鸭，农人们干活干累了就蹲在田埂聊天，扯开嗓子伊尔呦地唱起农歌，白桦摇风，白云驻足，映弦一句也听不懂。心想：这样的日子会不会太无聊了呢。脚下不慎被石头一绊，却将农妇给的饼子掉在了地上，沾了几颗泥。映弦也懒得去捡，直接迈腿跨过。可走到后来却是饥肠辘辘，奄奄欲倒，还好及时遇到一间破败的荒屋，钻进去休息了好一阵，等腿脚松缓了些，才强振精神再向西鉴进发。

    映弦到达西鉴城外的护城河边时，夕阳正向西缓坠，天空覆了一层洒蓝釉，天女甩出的云霞的巨绡，被落日的光芒髹出了金黄色。雄伟的箭楼屹立前方，切断了映弦的视线。数了数，正面共有四十八扇箭窗，像是四十八只从不闭合的眼睛，冷漠地瞭远以及俯侦地面。过了悬索桥，从门洞进入瓮城，视野一宽，人影立时纷纭起来。长长的城墙像是蜿蜒的灰龙，不见首尾，恢弘的三层城楼巍然耸于城台上，被晚晖层层晕染，萧金肃白，苍凉如一位步入暮年的壮士。映弦震慑于此情此景，呆看了许久才抬足而行。

    继续朝前走，经过香火旺盛的真武庙，望见几名守卫站在砖砌的券门前对出入者加以盘查。映弦考虑了一番说辞，便大步走向券门。一个披甲的守卫不知从何处迎了上来，笑着问道：“映弦姑娘，事情都办好啦？”映弦惊异地“啊”了一声，不知所谓，却听守卫又问：“昨夜姑娘不是奉二公主之命出城办事吗？一切都还顺利？”

    “哦，对，一切都办好了。我现在得马上回府复命。有劳你挂虑了。”

    “姑娘客气了！代卑职问公主好。”

    “好好，包在我身上。”咕噜一声，却是瘪了的肚皮在作怪，映弦便赧然对那守卫说道：“对了，军爷，我很久没吃东西了，估计还没到公主府就得饿死。你能不能借我点钱？”

    “呃？这个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回府后一定双倍还你。不，三倍！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拿了钱，映弦大摇大摆进得城中。只见一条大道舒惬地躺在黄莹莹的天空下，歆享晚日之沐。远望一片彤雾朱云，走近了才知是红梅竞发。越向北喧哗越盛。通衢上有腆肚的员外、逐犬的小童，转入闾巷，又往来顶冠束带的书生、高髻绣裙的仕女。到了熙攘的街市，便见楼阁错落，一座座丹楹绣桷、碧瓦珠帘，檐宇交叠而远；丝竹声如流泉漱玉，宝马雕车不时从眼前飞驰而过，带起一阵脂粉香风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，映弦已坐在西鉴城一座题为“留香居”的酒楼上大快朵颐了。她的座位恰在三楼临窗处，略一支颈就能览括整幅熙华市景。夕色正佳，空中晚霞放射壮观的线条，商号店铺浸于琥珀灯色，往复穿梭的行人将街道搓成了一条流动的玉带，远突锐兀之角。不愧是京城，果真灿然兴会、妍景难描。缩回脖子，桌上摆着花菇鸭掌、翡翠虾仁、干烧冬笋、四喜饺子和一壶茉莉花茶。吃饱喝足再去找那什么公主吧！映弦心想。这地儿可真新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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