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第一次见到老妈李半仙喝茶还会醉的。你看她两颊绯红,眼神迷离,说话也不利索了,舌头像是打了结。该不会是一听这“干杯”两个字就把这辉白毛尖当成白兰地了吧?
“老成,咱俩多……多久没见面了?我记得上回是跟厂.……厂子里的那帮同事一起聚会碰面的。当时你还带了小强妈来的。对了,她咋样了?”
“你说谁啊?”成叔疑惑地问。
“就小强妈啊!她怎么没来店里?”李半仙四处瞅瞅,想从这店里不起眼的旮旯处翻出一些小强妈的气息。
“大妹子,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?小强妈前年就走了,得了肺癌,我花了几十万下去也没治好她这病。唉!不提了,提了伤心。来!喝茶。这茶越喝越让人心静。等会儿你们走的时候,我给你带一罐走。”
“啊?她走了?你咋没告诉我呢?告诉我,我还能见上她一面,送她一程。”
李半仙表情复杂,刚才还绯红的脸现在变得红一块白一块,不用猜她此刻的心情如波涛汹涌。
“她这病啊!都是自个儿找出来的。成天疑神疑鬼,自从我下海后老怀疑我跟别的女人有染。唉!”
成叔一脸郁闷,双手在自己的膝盖上一拍,随即转了语气。
“来,喝茶解忧。不提这不开心的事了!”
说完他起身又跟我妈杯里续了一杯淡得不见茶色的白茶。
“人生如茶,越喝越淡。大妹子,这些年我可是看开了,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。关键是你自由。人想活得不累,就别去想那么多事。我们这个年纪了,得学会做减法。”
成叔从喝茶的学问谈到人生价值观,老有学问了,一下子消除了我对他的排斥感,取而代之的是我对他这种从容淡定的处世哲学的好感。
“小强妈走了后,你没再找?”
李半仙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了我也想问的问题。
“找啥呀?都这把年纪了。过几年,等小强成家了,我给他带孩子去。”
成叔指了指这店里的几块大宗摆件说,
“到时候我就把这店给盘了,转让给搞文化的生意人经营,兴许他们还能把这铺子搞出名堂来。”
我顺着他的目光,看到了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,让我想到了和氏璧。这是一块足有一人高的玉石,厚度却不足十厘米。圆形,中间带孔,水粉色,上面还带着玛瑙色的彩纹,就放在一进门处。
“这是胭脂扣,用文化人的说法,又叫情人泪。”
成叔看我对玉石感兴趣,便给我解释道。
“情人泪?好有故事啊!”
“现在做文化生意就得概念炒作。就像那电视上放的小品,一堆红白萝卜加几根葱,就取个洋名叫群英荟萃。”
“成叔,你是说赵丽蓉和巩汉林演的那小品吧?”
“对。我是打个比喻,这店里的每一件东西我都给它们整了一个别名。比如这件.……”
成叔走到一樽木雕前,指着那只展翅欲飞的雄鹰说,
“这应该叫大鹏展翅,我给改了名,晓云,你猜叫啥名字?”
成叔故意卖起关子来。
“我不知道啊!成叔,这大鹏展翅就已经很有寓意了。你还改啥名啊?”
“我改了‘不羡鸳鸯只羡天’,是不是还有学问?”
成叔两眼放出异彩,兴奋地说。
“老成,你咋尽取些情啊爱啊的名字呢?”
李半仙一言中的。
“大妹子,你不懂。这做生意就得抓住顾客的猎奇心理。”
“可是,成叔,我也没见你这店里有啥顾客啊?”
我直言不讳地问。
“线上交易啊!现在都时兴电子商务了。你没上楼看,我那阁楼上有电脑。我白天在楼下看店,晚上在楼上做网上生意。”
成叔指了指头顶上的那间阁楼,神秘地说。
“成叔,可不可以带我上去看看?”
我对那间阁楼早就充满了好奇。想象着那上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天地,让成叔可以想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名字来。
“这……”成叔为难地看着我妈,似乎想让李半仙打消我的念头。
“老成,你这阁楼藏着啥宝贝啊?不方便让我闺女上去看?”
李半仙说话向来就快人快语,她丝毫没理会成叔的意思,相反还有一种想深入其中的冲动。
“这阁楼很小,平时也只能容纳一个人在上面转悠。我是怕晓云上去看了失望。”
成叔连忙解释道。
“既然没藏着什么见不着人的东西,那你就让她一个人上去看看呗!咱俩在下面喝茶,你放心,少不了东西。”
既然李半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成叔再不让我上去似乎有点不近人意。
“好吧!不过,你别乱动那上面的东西。”
成叔转身按开了通往阁楼的那道玄关,一把折叠成螺旋形状的钢梯随即自动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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