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,西下。
干燥的沙子溅在光柱里,被渲染上血般的苍凉,它漫天飞舞着,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鼻酸的味道。
在这不远处,有一间草屋,不大,里面只有一张床。这屋没有门,因此一览无余。
视线转到门外,倒是可以看见土灶一个,炊具数柄和黑桌一张。
此时,这屋的主人正端坐在桌旁。阳光将他打磨得像神像般肃穆。唯一的区别就是,神像不会说话。
“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。”
当他凝望着太阳,良久,才叹出一口气说道。话音刚落,太阳已变成一弯落霞依偎在山巅。
而这时,他恰好端起桌上的酒,抿了一口任它往喉咙里淌,并不去咽它。仿佛这是他生活里不为人知的小乐趣。
黑幔将光都吸收,任尔东西南北风将它飘到这个男人的脸上。它细细摸索着,将他冷峻的面部线条都模糊得柔和。
夜幕刚刚垂临,还没有星河。
但他的眼睛里,像揉进碎星般璀璨。
端坐中,有清风徐来。
酒将他的嘴唇浸湿,将他的喉咙燃起一股火热,并将这口热气儿烧到了脸上。他好像醉了,不是因为酒,而是被风吹醉了。
他勾起嘴角,觉得现在舒适极,所以才懒懒地窝在衣领里,迟迟不肯动。
哪怕天已经黑透,他也不愿动身起来掌灯。
“明儿我就做个椅子。”他这么想道,而后往衣领里缩了缩。
“铮”发丝刷在削铁如泥的宝刀上,发出清脆的刀鸣。
他说道:“你终于来了。”
黑暗中竟有一人回应,道:“你知道我要来?”
“不错,我已经等你很久了。这个时候,我本该睡觉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,那人竟呵呵笑起来,喉咙有痰,听起来有股重音。
“看来大家说的都是对的。”
“大家是谁?”
“是一群刀尖上舔血的人。”
“你也是?”
“我、我还不算是。”那人说到这个这里就变得口齿不清了,“不过,只要把你杀了,我就是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杀了你,就能得到大家的认可。”
“奇怪,你们大家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。”
“这不应该问你自己么?”
“问我自己……”
说完这句话,他便坐在板凳上思索。
“喂,姓徐的,你干什么不讲话?”
姓徐的开口说道:“我这不是在问自己么?”
“呵呵,好、好,那你问出什么来了?”
“你想听?”
“想!”
“真的非听不可?”姓徐的有点左右为难。
“非听不可!”
“好,既然你想听,那我就说。”姓徐的接着道:“我要给你一个忠告。”
“给我?嘿嘿,好吧好吧,说来听听。能得到徐太子的忠告我真是蓬荜生辉,六生有幸……”
“你很可怜。”
听到这句话,刀客的话语戛然而止,神情愣了一瞬,而后爆怒起来。
他捂紧刀的手青筋暴起。
“我要杀了你!”
姓徐的闭上眼睛,“你杀吧,反正我也不想活了。”
刀客挥舞的手却钝住。
“你为鱼肉,我为刀俎,这种事情自然是我说了算!”
“哦?”姓徐的侧头,看见黑暗中刀客的刀露出一线白刃,原来他是将刀裹住,只露出刀口。
看来我真是大不如前,竟能让人持刀摸黑到我身旁才后知。姓徐的不竟联想到,或许根本就是因为以前有护卫的保护,所以这群宵小之徒才近不了身。
“狗仗人势,为所欲为,竟还有这等好处。”
姓徐的长长叹息,不禁有些怀念起高人一等的日子,哪怕只尝过一次,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便已长入肌骨。
但很快,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。
他天生就不是这块料。
让他如此活着,还不如死了算了。
“喂,姓徐的,你在想什么?”刀客突然发声问道。
“我在想……你叫我的名字可能会让我感觉好一点,毕竟……我们已经熟到说了这么多句话后,你还没杀了我。”姓徐的回过头。
刀客能感觉到两道灼热和真诚的目光。
“呃,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好了,”刀客环抱双手,手中刀不离手。“不过,你叫什么来着?徐、徐、徐、”啊,有了,刀客灵光咋现,吐口而出道:“徐太子!”
“滚你妈、的蛋,”姓徐的气得从板凳上跳起来,指着刀客骂道:“连对手的名字都记不住,你还配杀人么?!”
刀客被姓徐的“突然这一下”吓得从头到脚哆嗦了一番。对手气势高涨,他只好唯唯诺诺地听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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