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青色的衣袖随风鼓荡。
风缓下来的时候,袖子会垂在水里,一点点晕湿。
市面上一两金子一尺的“千秋烟罗”纱,旁人拿来做方帕子都要珍而重之,不敢轻易弄脏了。可他,大方拿来做罩袍,而且一点不知爱惜地随意沾水。
因为他是公子魏。
南晋国烈火烹油般煊赫的魏氏门阀里,嫡系的继承者,实际的掌舵人。
魏氏权倾一时,生意又遍布四海,钱财数也数不清。
千秋烟罗于他而言,也不过是寻常料子罢了。
“三秋桂子,十里荷花……乘醉听箫鼓,千骑拥高牙……”
他躺在湖心小舟里,望着头上天光云影,星罗棋布,口中吟几句无甚意义的词曲。
人生路前途漫漫,忒是百无聊赖。
船头香炉里,燃烧着来自西域的香料,唤作“醉平生”。
清冽寒凉的香气,堆积成无数梦幻般的雾霭,弥散着,弥散着……
湖边青石板小路,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。
越来越近,踏上延伸入湖水的木桥。
魏清狂缓缓眨了一下眼睛,眉宇间掠过一丝不耐烦。
“夫君好雅兴。”微微沙哑的女性嗓音,柔媚入骨。
魏清狂坐了起来,小舟微微晃动。
女子提着灯笼。
晕黄一点光芒,照亮她艳红色的云裳。裙裾一层一层妖娆如花瓣,裹着婷婷婀娜的身体,媚质生香。
“大长公主,卫国不忙么,怎地有空来此?”魏清狂笑意温润。
贺兰馨眉峰一挑:“你我成亲五年有余,还改不过口来,叫我一声‘娘子’很委屈你么?”
“相敬如宾,方是长久之道。”
“相敬如宾,还是相敬如冰?”
魏清狂没再说话,脸色淡了淡。
贺兰馨一口气堵在胸口,吐不出来,咽不下去。
她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相处。
虽然一开始就是政治联姻,虽然自始至终从未同房,虽然彼此讲得好好的,谁也不干涉谁,可毕竟有个夫妻的名分摆在那里,全天下人都知道,他是她的丈夫。
她堂堂卫国的大长公主,不论权势地位,单论姿色气度,天下几个女子可以比肩?美人在侧,他却从来不屑一顾。
他心里装着谁她早知道。
那个人她比不起,也不敢比,可……
真的不甘心。
“魏公子,咱们的儿子,眼看着地位不保,你就一点都不着急么?”
她一口气顺不过来,言语里就带了嘲讽。可这嘲讽也是压抑的,她还不敢惹恼他。
魏清狂依旧一副清淡的态度,反问,“有什么可着急的。”
“你晋国朝廷上闹得沸沸扬扬,几大门阀背后推动,连我卫国的言官都开始跟着鼓噪叫嚣,还有一派武将老臣们伺机而动,随之准备着将我废为庶人——风声鹤唳之时,你说有什么可着急的?”
她和他的联姻,从一开始就阻力重重。
她是卫国权势滔天的大长公主,他是晋国第一门阀的实际掌舵人,联姻之后会形成什么样的势力,两国朝廷上下心知肚明。
敌对的势力当然百般破坏。造谣,暗杀,挑动民乱……还有起兵清君侧的,当年闹了一个天翻地覆。
婚后她归卫国,他独居南晋,她渐渐颇多男宠,他始终孑然一身。奇怪的夫妻关系让天下流言纷纷,几年来惹起多少是非。后来他们有了“儿子”,当然更惹来千夫所指。
魏阀内部,敌人也越来越多了。
新敌人老敌人联合起来,妄图以这个“儿子”为突破口,让他们两人统统身败名裂。
局势越来越不妙,这次终于连她都坐不住,千里迢迢赶到晋国来,他却还有心情躺在湖上看星星。
“魏公子,你若不想掌权了,自去归隐山林。可是眼前危局不是你一人的,别把我也拖下水。”贺兰馨压着火气冷声冷语。
魏清狂意兴阑珊地甩甩袖子上的水,“那么,你想如何?”
“我只想平安过去这道坎。滴血验亲,你打算怎样应对!”
“儿子”的血统,从一开始就被许多人诟病。
许多人偷偷传言,说这孩子根本不是他们夫妻的血脉。有人说,是她和男宠生的;有人说,是她从外面抱养的。
一个没有魏清狂血统的孩子,如何做魏氏下一任继承人?
到了今天,敌对势力终于放出大招,造势成熟,预谋着在晋国朝堂上当场逼魏清狂和孩子滴血验亲。
一旦证实孩子非他亲生,这联姻便是完了。
到时名声扫地的二人,如何在两国立足,如何有资格控制国家命脉?
而他们自身比谁都清楚,这孩子,本来就不是两人的血脉。
是抱来的,和两人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罢了!
“没什么可应对的。”魏清狂重新
>>>点击查看《绝宠第一毒妃》最新章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