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认得我?”易恺问道。
“我好像记得你在我家借宿一宿,对,就是那个打虎英雄!”青年猛拍脑门,仿佛彻底想起易恺。
说到打虎英雄,那不过是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。经他这一提醒,仔细打量起那个瘦弱青年,疑道:“莫非,你是那山中的猎户兄弟,吾丘什么来着?”
时隔四五年,当天的一夜收容之恩尽皆浮现出来。那络腮胡子跟着打量起易恺,却有似曾相识的感觉。
瘦弱青年道:“我叫吾丘越,这是我兄长吾丘鸠!”
易恺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是你们,还好我铁柱兄弟没有伤了你们。”
虽说故人相逢,本该庆贺,可是此时处在对立立场,谁也不能显得过分亲热。华阳君府上门客又再叫嚷起来:“易恺滚出灵寿,滚出中山!”
面对群情激愤,易恺岂能退让?“姬尚也太没骨气,不敢见我,却派了你们这群肖小来给我难堪。”
这一骂,人群更加沸腾,尽皆举着刀剑围了过来。
铁柱挡在易恺身前大喝一声:“谁敢上前半步,必叫他血溅当场!”
“易兄,你走吧!”飞快赶来的乐毅拔开人群,走到易恺面前拱手一揖,人群也顿时安静下来。
“乐毅兄,你来得正好。”易恺不失礼节的抬手一拱,言道:“姬尚若不还我锦儿,易恺绝不善罢甘休。”
乐毅一阵犯难,“易兄,你这又何苦呢?公主乃是赵君亲自许婚,你再闹腾下去,岂能善了?”
“他姬尚的面子是面子,难道我易恺就不要面子了吗?”易恺斥问道。
乐毅语塞,这是非恩怨又怎能说得清楚。
“乐毅大哥,麻烦你带着他们回去,这里有我。”场面一度凝滞之际,赵锦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走进了人群。
“参见夫人!”但见赵锦走来,门客们毕恭毕敬的行礼参拜。只是这一声夫人,令得易恺无比惆怅。
“夜色已晚,大家都回去吧!”
赵锦不出现或许还好,可她这一出现,更令门客人不敢走开。万一她跟着易恺私奔了,华阳君怎会饶了他们?虽说表面恭敬,却仍一动不动。
乐毅见状,猛的拔出腰间配剑,向着众人喝道:“夫人的话你们都听不见吗?”
虽说同为门客,乐毅的地位却比他们高出许多。不仅是华阳君的亲信,就连中山王也对他十分器重。但见发怒,只得纷纷回剑入鞘,愤愤不平的打道回府。
此时的赵锦一身素衣,发髻已经盘起,乃是嫁作人妇的打扮。易恺望见泛起一种辛酸,却又说不出话来。
望见众人远去,赵锦缓缓走上前来,深情望着易恺,有泪也哭不出声来。
或许这个时候,易恺才真正的明白,什么叫相顾无言,唯有泪千行。
“大哥,能陪我走走吗?”赵锦虽知自己的身份,却是称呼不改。
易恺重重的点了点头,命铁柱远远的跟在身后。
月明星稀,夜色寒凉。两人并肩在无尽夜色里,不知前路,亦不知说些什么。或许,都想就这样陪着对方一直走下去,更愿天色不亮。
“锦儿,你还好吗?”易恺率先打破了沉默。
赵锦叹息一声,自打嫁入华阳君府,哪曾有过欢颜。
“大哥,锦儿能得你如此厚爱,就算死也值了。”虽说另居别院,但易恺每次来找麻烦她都是知道的。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冲破束缚,与他远走高飞。也曾不止一次的想撞死榻上,然而终是不忍将他独自留在这个世上。或许,就在她万念俱灰,心如止水之时突然得知他死而复生,心中又再燃起了一丝活下去的勇气。
终于,她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号啕大哭,惹得远远在后的王铁柱也忍不住抹泪。
“好锦儿,别哭,大哥一直都在你身边呢……”虽说,他强忍住了泪水,可是那种锥心之痛又怎能掩盖。
两人相拥而立,却再也没了昔日那种温情和甜蜜,只有说不尽的委屈和忧伤。
“大哥,你走吧,你等不到锦儿了。和玉姐姐去浪迹天涯,去四海为家,永远也别回来!”
“我不走,走了你就该孤单了!虽然现在这种情况,可我至少能够看得见你,感受得到你的存在……”
两个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,说什么都是锥心之痛。赵锦泣不成声,却仍旧拼命的摇头。她不想他离开,却更不愿他因为自己而与姬尚为敌,将自身置于险地。“何苦,何苦呢……”
“我答应你,再不去找姬尚的麻烦,让我静静的待在你能看见的地方,好吗?”
来此之前,赵锦曾想以绝决的方式逼他离开,也想到过以死威胁。但听他这一番话,怎又能硬得起那口是心非的铁石心肠?只是拼命的点头,一直点头。
时间终究没有为谁而停下,直到钟楼上传来五更钟声,直到东方发白。易恺缓缓解下披风,护住她瘦弱的身躯,向着来时路走去。
若没深爱过,又岂知离别之痛,相思之苦。
>>>点击查看《月明中山》最新章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