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鸿安排好了一切,却又觉察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他坐在车里没有动,没有回家,就停在街头。
车窗打开,他点燃了一根烟,凝神看着窗外的夜色——
行人匆匆,往来的车辆涌如流水,钧州市的夜晚一直都是很热闹很繁华的,更何况,现在还是秋天,天气还没有冷,三五聚群,出来吃吃喝喝的大有人在,但正因如此,陈鸿反而觉得分外难受。
一个不能使用自己真正身份的人,无疑是最孤独的。
他要跟以往所有的亲人朋友割裂开来,无论有多想念他们,都要忍着,还要假装不认识。
他要摆出两副面孔,一副是人类的,一副不是人类的。
他要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,一步一回头,一步一狐疑。
就连自己的影子,都不可信任!
那些新认识的朋友,倪裳、邵青红、李瑜、覃美、何曼曼等人,甚至包括张申正、季成钢等人,之所以能跟他产生关联,产生交情,无非是基于他非人的身份,或是非人的能力。
那不是真正的自己。
作为人,作为原来的陈鸿,他的一切生活轨迹,一切生活圈层,全都消失了,不,是被动的抛弃他了。
父母不能相认,亲戚不能相见,挚友不能倾诉衷肠,甚至于连同事间的点头之交也不复存在了。
虽然康晨晨隐约知道了些事情,可康晨晨知道的毕竟太少,他所不知道的真相更加残忍,更加匪夷所思,而今的陈鸿还不敢对他坦诚相待,因为坦诚相待换回来的不会是好事,反而会把康晨晨拖下无尽的深渊。
知道的越多,危险也就越大。
唯有孟瑶,她就像是陈鸿唯一的救命稻草,还能慰藉他这无可救药的孤独和落寞。
他在孟瑶面前不必虚情假意,不必提心吊胆,不必设防,不必狐疑……
陈鸿知道,只要给出一点温柔,孟瑶就能拿更多的温柔来回馈,给她一点温暖,她就能让阳光铺满整个房间,她没有复杂的社交关系,没有强烈的物欲,没有斤斤计较的心肠,只有一颗简单纯净的赤子之心。
早晨起来不必一个人吃早餐,夜里睡觉不必一个人守空榻,这种难能可得的享受,只有真正孤独的人才会珍惜。
眼下,这根救命稻草丢了。
而且,丢的如此奇怪诡异!
陈鸿满面阴云!
在一根烟快要抽完的时候,苏曼经先打来了电话。
陈鸿掐断了烟,问道:“有消息了?”
“不好意思,还没有消息。不过陈先生,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您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三届联席会议上,影界东部黜制使安慎行对您下达了最严密的布控,现如今整个第五大区都是敏感时期——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苏曼经的语气变得有些慌乱起来: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我只是想请陈先生注意安全。”
“我知道,我会的。”
“那个孟瑶,对陈先生来说,很重要吗?她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她只是个普通人,不是影子,不是魇类,也不是衡,但她对我来说很重要,我的身份是她的丈夫。”
“明白了。”
“不,你不明白。”陈鸿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我希望你尽全力,如果你们都找不到她,那我就有可能闯出天大的乱子。”
“明,明白了。”苏曼经的气息变得沉重而急促。
“还有别的话要说吗?”
“陈先生,其实,其实您还不知道的现如今钧州区的情况,唉……”
“有话就明说,不必吞吞吐吐!我现在没有时间听你跟我拉家常!”
“是,是!安慎行下达的指令是——影界、猎影协会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单独行动,如果外出,至少两人结伴,而且是交叉区结伴。现如今,就有许州区的猎影者驻守在猎影协会,我如果动身外出的话,许州区猎影协会的会长杨素典就会协同,我如果甩掉他,那他就可以直接上报,说我是奸细。”
陈鸿听的眉头一皱:“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?”
“不但如此,第五大区下辖二十多个州、城、府区里都布满了诱饵和眼线,专门针对您的。”
“好大的阵仗啊。”陈鸿心中凛然,烦躁的感觉愈发强烈,但他还是故作无所谓的冷笑了一声,道:“那你自己小心吧,这次的事情,我不用你办了。”
“不,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,陈先生请放心,我会尽力的!我也不是无用之人,安慎行的布置虽然严密,但我也能想出些对策来。”
“好自为之。”
“是!”
陈鸿挂断了苏曼经的电话,啐了一口:“老狐狸!”
此时,突然一阵“玲玲”的清脆声音响起,一股午夜兰花的香味幽幽飘落——太熟悉了,是引渡漩涡开启了。
陈鸿仰面一看,只见在东南方向的夜空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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