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末,连绵数日的阴雨在上都倾泻而下,暑气稍减,可压抑扭缠的湿气却让人心头发闷。
大半夜的忽又下起暴雨来,哗啦啦的雨声敲在地上如同擂鼓,天空划过一道银蛇,将屋内之人惨白的脸一瞬间照亮。
响雷紧接而来,萧怡忍不住抖了一下。
“哗啦”一声,门扉被猛地拉开,萧怡簌地睁开眼,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人。
她的贴身婢女柯三春腿一软,几乎是摔坐在萧怡的身前:“娘,娘子……”
又一道惊雷划破天空,柯三春的惊恐的神色倒映在萧怡的眼底。
萧怡没有说话,可她拇指死死地按在食指关节处,因为太过用力,皮肤上都被保养得当的指甲印出了弯月一般的痕迹。
“夫人她……去了。”
柯三春说完,萧怡缓缓的闭上眼睛,同时深深呼出一口气。
“博士持丧归来,当厚赏汝辈。”
昨夜一场大雨过去,上都总算是迎来了一日晴好。
刘喣躲在长信宫门外探着头往里瞅,目光投向之处正是王舒窈的寝宫迎芳殿。
天气炎热,迎芳殿的殿门敞开,四处垂下轻薄的纱帘,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。
“陛下,要不咱还是直接进去吧。”黄内监看着自家做小贼一般的陛下,忍不住轻声说道。
“不不不,”刘喣忙不迭地拒绝道:“要是阿娘被惹恼了,朕马上就会是一只被殃及的池鱼,到时候九叔能全身而退,朕可就不一定了。”
迎芳殿内,王舒窈垂眸看着刘耿,好半天没有说话。
她看着这个打从一出生就是自己抱着,然后在自己身边一点点养大成为一个让人欣慰的少年郎,再到现在这个下半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的男子,心情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“诃利,你告诉我,你为何要让阿愔去到你身边?”王舒窈的神色看不出喜怒:“我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。”
刘耿沉默了,他本可以向对王令羽那样,对她说出很多难以辩驳的理由来,可他话在嘴边打转,却始终说不出来。
“我需要她。”半晌后,刘耿只说了这一句。
回应他的,是王舒窈的一声叹息。
殿外刘喣还在跟黄内监絮叨自己的小九九,刘耿已经从迎芳殿出来了,刘喣连忙迎了上去:“如何?阿娘同意了?”
刘耿轻点了一下头:“嗯。”
“还是你有办法啊,”刘喣一脸叹服:“也就是你才能在阿娘身上拔毛了……你是怎么跟她说的?”
刘耿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侄儿:“没说什么。”
刘喣不满地撇撇嘴。
“既然太后并无异议,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陛下了,臣先回去了。”
“哎哎,”刘喣见刘耿直接要走,连忙追了上去:“维辟司的公廨设在哪里好些,九叔给个主意呗?”
刘耿停了下来,他凉凉地扫了刘喣一眼:“反正设立维辟司的事情陛下也从未提前知会过臣,臣如今也算是莫名其就当了个三品大员,心情也是如履薄冰,公廨这种事,就劳烦陛下继续操心了。”
刘喣看着留给他一个背影走得果决的刘耿,心里哀叹道:还是那么记仇的家伙啊……看来最近都不能招惹九叔了!
夏日带着热气的风吹来,掀起殿内的轻纱,王舒窈伸手抚上了眉心。
长信宫的大女使元绿见了,连忙上前来轻按着王舒窈的额头。
王舒窈睁开那双琉璃珠子一般流光溢彩的眼睛,呢喃着说道:“阿绿,你说一个人要是看不见了,会是一种什么感觉?”
元绿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,可她的眼神却飘向殿外:“阿绿也不知道,不过总是一个人待在黑夜里,是会很害怕的吧,一定会祈祷光明快一些到来。”
“光明么……”王舒窈微微眯起眼睛:“所以一旦有机会见到一束光,就会忍不住渴求光明永在。”
翌日一早,第二愔就来到了王舒窈面前。
“离开了长信宫,你便不是我的亲卫了。”王舒窈看着已经褪下长信宫卫士服的第二愔说道。
第二愔将镶着红色锦边的卫士袍服、蹀躞革带,以及刻有长信宫标记的鱼符双手捧着递给元绿。
元绿接了,看了王舒窈一眼,便捧着衣物退下了。
王舒窈走上前来,站在第二愔跟前:“你虽是平级调去恭王府,可人是从长信宫走的,便算是降级了。”
第二愔点点头: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恭王府不比这里,他的卫士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,行伍之人靠得是实力,你想接近诃利,必要吃些苦头。”
第二愔继续颔首称是。
“去了恭王府,你就是恭王的卫士,一切以恭王安危为先。”王舒窈叹了口气:“这话是以太后的身份说的。”
一双修长的手温柔地拂过第二愔的脸:“以长姐的身份,我只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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