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的神态变得十分的谨慎起来,四周看了看,又站起来拉上了大门。
张子川不太自在的挪了挪凳子,女人见了就笑他,但没多久,两人又都沉默了,房间里又恢复成了很安静的状态,只有两个小孩子吧唧着嘴巴吃东西的声音。
女人摸了摸孩子的发顶,连连叹气,叹完气又咬了咬牙,三番四次的给自己下决心。
张子川没有催她,一直垂着头看着地面,等她愿意开口。
良久,女人脸上已经是一副赴死的决绝表情,压低了声音跟张子川说了一个信息。
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个寡妇,都是近一年成寡妇的。
这话说起来绕口,表达的意思还是很清楚的,女人说她叫阿莲,丈夫就是个普通工人,去日租界找活干和抽大烟死在海河里这些上次都说过了,她这次要说的是之前刻意隐瞒的信息。
原来她的经历并不是极个别的个例,单是她知道的有相同遭遇的女人就多达十几个,都是丈夫去了日租界没几个月就死了,然后在海河里找到了尸体。
“为什么不报官?不认领尸首?”
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张子川的内心依旧被极大地震撼了,而呈现在他脸上的,更多的是不解。
阿莲一听就笑了,笑得特别讽刺。
张子川见她表情比黄连还苦,心下更是不解,吴潇这个探长当得还算称职,为什么不敢报官?莫非是……
“小先生,安青帮你有听说过吗?”阿莲突然神色紧张了起来,‘安青帮’三字几乎只剩下一个口型。
张子川一听这事和安青帮扯上了联系,表情瞬间严肃了不少。
之前听吴潇提起过,安青帮旗下的产业死了很多人,莫不是两件事暗中有什么牵连?
“安青帮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不说,我先生莫名其妙的死了,尸首都没见着他们就有人来送抚恤金……”阿莲似乎想起了什么,脸上惨白一片,“那时候我是怎么都不相信我先生死了,但没用,那些人留下一点钱,又是恐吓又是威胁的,让我不要把事情张扬出去。”
“都是亡命徒,什么事都做得出来,我开始觉得怕,但还有些侥幸的心理,觉得那些人或许认错人了,谁知……在……在那河里……”阿莲哽咽着,说到伤心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,抱着孩子哇哇大哭起来。
小孩见母亲哭得伤心,也泪汪汪的,饭也不吃了。
张子川都不知道如何安抚这母子三人,只能在一旁干着急。
“我也想去报案,但那些地痞流氓隔三差五的就来警告威胁,逼着我离开这天津卫,小先生,我孤儿寡母的,我也是没办法啊,我还能去哪?整个东北都在打仗,我连家都没有了。”
阿莲字字泣血,说到动容处几乎语不成句。
张子川径自看着她,问道:“那些人你可认得?”
“化成灰都认得!”
……
夜里又下起了小雨,淅沥沥的落在脸上,冰冰凉凉的,张子川肩膀上已经有了大片深色的水痕,走出那些乌烟瘴气的小巷子,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。
南市到北洋工学院有一段不短的路程,他想了想,便招了辆黄包车。
车夫高壮,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对襟短褂,仅到脚踝的宽脚裤,脚下一双黑色布鞋,干净利落的打扮。张子川心事重重,原先也没察觉什么蹊跷,等那车夫猛的把车一停,才惊觉上了贼船。
这雨下了一阵了,那车夫脚上的鞋却干净,他早该意识到,有人在专门等他。
打量四周,不过是刚出来的巷子拐了几个弯,好似是停在了谁家的后院,到处静悄悄的,连盏灯都没见着。
车夫把礼帽压了压,躬着身给张子川行了个拱手礼:“张先生,用这种方法请你过来,实在是失礼了,望你不要见怪。”
张子川惊疑不定,见对方也没有大的恶意,心也渐渐稳了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车夫没有应他,小跑到后院的小门就敲了起来,两短一长敲了三次,门后就有人应声了。
张子川模糊听着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,又见门被微微打开了一道缝,车夫指着张子川说:“跟莫老爷说一声,人已经带到了。”
说完又回头对张子川做了个‘请进’的手势。
张子川垂着眼睑思索数秒,对方既然知道他的来历,态度算得上恭敬有礼,想来不会是什么龙潭虎穴,人也就下车了。
老妇人一副下人打扮,手里提着个煤油灯走在前面带路,张子川人跟在后面,眼睛忍不住查看四周的环境。夜虽阴沉,但假山水池,抄手游廊,这些景色也有个轮廓,大概看得出是个富贵人家的精致小院。
跟着拐了几个弯,很快就到了一处明亮的大厅,看得出主人家是个老派的人,用的都是典雅大方的清朝红木家私。
老妇人吩咐小厮给张子川泡茶,又去请车夫口中的‘莫老爷’。
不一会儿,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就由刚才的老妇人搀扶着出现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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