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,夜染没有再追上来解释,直到别离后的第三个夜里,才再次出现在了静院的那棵百年古树下。
她在门前止住脚步,静静地望着一身黑色锦袍的他,忽然觉得他就宛如天神一般,总是来去无踪,却又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,及时出现。
他听到身后她刻意放轻的脚步声,转身向她望去。
“绾绾。”他声音低醇地轻唤她,笑着向她伸出手。
她的视线专注在那只手上好一会儿,最后缓缓弯起唇角向他走去,将手放在他的掌心。
任由他手心的暖意顺着她的指尖,一直流窜到她的心头,渐渐驱散了这几日的阴霾。
或许,她不该再纠结于他是谁,只要他还是她的夜染就好。
“绾绾,今夜我带你出府玩。”夜染兴致很高地提议道。
“我不放心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他就已经接了过来,“放心吧,我已经让无心点了星儿的睡穴,且寸步不离地守着她,她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嗯。”她微一迟疑,这才放心地应了。
一得到她的首肯,他立刻揽住她的腰肢,飞身而起,如履平地一般地从屋顶飞过。
她在他怀中微微昂起头,看了那刺眼的银色面具许久,心里几番挣扎,还是缓缓伸出手,摸向了那银色的面具。
而夜染,似乎也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……
只是,就在她的指尖已经触到了面具的冰凉时,脚下的声音却惊得她手上的动作一僵。
她循声望去,便见花园的小径上,一身藏青锦袍的皇甫烨正揽着侧妃柳梦芙,漫步在月色撩人的百花间。
“芙儿,你身子不好,早些回去歇息吧。”皇甫烨浑厚的声音里竟带着几分赫青绾不曾听过的柔情。
“王爷难得有空,就再多陪妾身一会儿吧。”柳梦芙娇嗲着不依,纤瘦的身子又往他的怀中缩了缩。
“如果芙儿喜欢,本王可以每夜陪芙儿出来散步。”他揽在她腰间的大掌,轻轻揉了揉,惹得柳梦芙一阵脸红。
而这些细微的动作,从上空飞过的赫青绾虽然没有看到,但她却清晰地听到了他的声音,以及看清了他的容貌。
心里不禁一阵失落,原来夜染真的不是他。
“很失望,是吗?”
耳畔忽然响起的声音,瞬间将她拉出伤痛的旋涡。
她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出了王府,站在一条僻静的胡同里。
“夜染,我……”她抿嘴望着他想解释,却无从解释。
“既然为难,就不必说了。你只需记得,无论你怎样,这世上的事变成怎样,夜染都还是你的那个夜染。”他抬手,温柔地捋顺她额前的碎发,满眼的怜惜之色。
“我的夜染……”她喃喃重复着夜染刚刚的话,泪瞬间湿润了眼眶。
夜染待她如此,她却心心念念地希望他是那个薄情的男人,她怎么对得起他的好?
“对。你的夜染,只是你一个人的夜染。”他轻喟一声,用带着茧子的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,语气更坚定了几分。
“夜染……”她扑入他的怀中,激动地呜咽起来。
她只觉得此时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,都不足以形容夜染带给她的感动。
于是,在这个冰冷的夜里,她因皇甫烨而凉透的心,被一个叫“夜染”的男子给渐渐焐热了……
那夜,夜染没有带她去街上玩耍,而是去了嘉定桥的桥下,与她并肩坐在河边,静静看着被街灯映照得五光十色的河面。
夜染,还是那个了解她的夜染。
他没有问她为何难过,也没有安慰她只字片语,只因他比谁都清楚,她的伤太深,只能不去触碰,让伤口自己一点一点地愈合。
“夜染,皇城离赫图城有多远?”她忽然打破沉静,开口问道。
夜染微愣了下,才回道:“快马加鞭,尚且要半个月。”
“那等我离开王府后,你带我和星儿去赫图城吧。”她语气轻轻,却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,而是带着一股子坚定。
等了了这里的事情,她便带星儿去见皇甫瑾。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治愈星儿的伤,那这个人便只能是皇甫瑾了。
一阵漫长的沉默后,夜染才费力地从喉咙中滚出一个音,“好。”
赫青绾轻蹙眉心,歉疚地低声道:“夜染,如若你不愿……”
“如若我不愿,你也一定会去,不是吗?”夜染陡然提高的声音里明显带了怒意,唇畔挂着嘲讽的笑意。
她被吼得微愣,对他的怒意有些不解。
她迟疑一下,才点了头,“是。”
他眸色渐沉,随即涌上了失望。
她心下一惊,有些慌乱地看着他,却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。
她试图说些什么,缓解一下两人之间这不正常的气氛,可是,还不待她开口,夜染便已经站起身来,对她道:“太晚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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