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府中,后花园的暖阁之上,梁佩兰静静地坐在窗前,凝神地在纸上写几行清秀的小字:花褪残红青杏小。燕子飞时,绿水人家绕。枝上绵柳吹又少,天涯何处无芳草。墙里秋千墙外道。墙外行人,墙里佳人笑。笑渐不闻声渐消。多情却被无情恼。
“多情却被无情恼……”梁佩兰缓缓站起身,推开屋门,站在阁楼的栏杆前,任寒风拂过发梢。她看了看手中的纸笺,眉头微颦,眼神忧郁。
“小姐!”一个小丫头远远站在楼梯口叫道。
梁佩兰一个下意识,很快地将手中的纸扯得粉碎,扬手扔了出去,看着纸片随风乱飞,没有一点头绪:“呃……什么事?过来吧!”
小丫头怯怯地欠身:“小姐,老爷有事,请您下去!”
“什么事?”梁佩兰心中烦乱极了。
“不知道,老爷没说,好象是来人了!”小丫头低声。
“来人了?”梁佩兰心中一震,几乎脱口而出,“难道是……”
她的心中一阵狂喜,脸颊也发红:“走!去看看!”
刚进大厅门,梁佩兰略一定神,慌乱着不敢旁视:“爹!”
“佩兰,你来啦!快来见过你未来的嫂嫂!”梁廷栋笑道。
梁佩兰看着眼前陌生的一男两女,心顿时冷了半截,却也谦恭有礼地一福:“嫂嫂,佩兰有礼了!”
“梁姑娘不必如此!”一个温和的声音答道,一双玉手轻轻扶起梁佩兰,“奴家叫左明珠,这是我妹妹明瑚!”
“明瑚姑娘!”梁佩兰点点头微笑道。
左明瑚打量了一下梁佩兰,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一股不和时宜的忧郁:“佩兰姐姐莫非有什么心事?”
左明瑚的快人快语着实让梁佩兰慌乱,一时竟无语可言。
“明瑚!太没规矩了!”左良玉很是尴尬。
“爹,我看妹妹好象真有什么心事。”梁斐戎笑道。
“佩兰……”
梁廷栋刚开口,梁斐戎却打断,“妹妹是不是看见你嫂嫂触景生情……”
“斐戎,你真不成话!”梁廷栋深为不满儿子的言行。
“爹!我说得是实话,都是自家人,妹妹她……”梁斐戎还要说什么。
梁廷栋生怕他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话,有损自家颜面,于是打断他的话:“左兄,请后厅赴宴……”
家宴上,梁佩兰有些食不甘味,寻见了个借口,携了写秋回到自己房中鼓捣针线绣工,静静地待在屋子里,禁不得又跑了神,直愣愣地发呆。
梁廷栋悄然进了屋:“佩兰!”
“哦,”梁佩兰闻声惊得回头,“爹!”
“在做什么呢?”梁廷栋怜爱得摸摸女儿柔软的发,欠身去看梁佩兰面前尚未完工的“湘云十景图”。
“做绣工呢!”梁佩兰甜甜一笑。
“绣得不错!”梁廷栋点点头啧啧称赞,“我的女儿是个巧姑娘,没得挑!以后找婆家可不用犯愁啊!”
“爹——”梁佩兰脸红道。
“佩兰,斐戎说的是不是真的?”梁廷栋眯着眼睛一笑,捋了捋飘髯。
“什么?”梁佩兰没有抬头,手上的针线忙碌起来。
“女大不中留,留来留去留成仇。”梁廷栋试探地倾身贴着女儿的小脸,“告诉爹爹,是不是有中意的人了?”
“爹,哥哥向来没一句好话,您也信他?”梁佩兰忙垂了卷睫掩饰。
“你哥哥虽然平时没几句人话,可今天的话却是实情。你这段日子的确不同以前……”梁廷栋说道。
“才没有!爹,您不要乱猜!”梁佩兰急了。
“没有?你爹我宦海沈浮几十年,就凭你也能瞒我?你今年已经十六了,是该谈婚论嫁了,没什么不好意思的。”梁廷栋一眼洞穿的样子,直起背脊笑起来。
“爹——您再说,女儿就不依了!”梁佩兰故意撒娇。
“好!不着急!我的女儿,多少人想要,我还不给呢!”梁廷栋捋着胡须大笑……
“爹!您太过分了!怎么能把姐姐许给那个衣冠禽兽!您看他今天的样子……”左明瑚忿愤不平地在左良玉面前为左明瑚喊冤。
“放肆!你这是在跟谁讲话?”左良玉喝道,“才十三岁翅膀就硬了?想飞了是不是?我是为你姐姐好,你别在这儿瞎搅和!”
“为姐姐好?您看那个梁公子,一副不学无术的歪心眼。姐姐嫁给他,简直是鲜花插在牛粪上!”左明瑚叫道。
“你给我闭嘴!”左良玉吼道,“反了你了!你是我老子,还是我是你老子!”
“有理不在声高!”左明瑚越发的倔强。
“啪!”一记耳光打在左明瑚的脸颊上。左良玉怒不可遏:“你给我闭嘴!滚!”
“你……蛮不讲理!”左明瑚委屈地捂着被打红的脸,忍住泪转身跑了。
“明瑚!”左明珠看着跑远的妹妹,叹了口气,追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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